“这并不可笑嘛。”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结局，但对于有那么一瞬间信以为真的我来说，还是产生了些许的羞耻与挫败感。
“这下又有新素材了，多谢合作。”完全无视我方的心境，她拿起笔，在桌上那面被密密麻麻文字占满的白板一角写下“面汤“二字。
“是在妄想什么胁迫场景吗？”
“没错，重要的是在老套中寻求新意！”她露出嘲弄人的无邪微笑，“陷入困境的女主角和前来救援的男主角，这种万年不变的展开下，男主角选择的应急武器，居然是——面汤！选择你果然是正确的。”
“……好了好了，我拿了面汤真对不起啊。”
“不不，我可是在夸奖你呢。”
介绍得有点晚了。
苏，自由作家，与我同岁。
时常外出取材，但也常常做出类似这样就近取材的实例。
在我毕业后应社长之邀搬入这里将满一年的某天，她入住了我的隔壁，当然也是经社长推荐。
“介绍下，我的同志，苏。”似乎是社长的熟人，相互介绍与日后的交谈中偶尔能产生“社长本人”的即视感，与社长有着相同的爱好。
就作家来说算是相当良心的一类，她奉行“虚假中的真实性”，即在编造的故事中尽量还原出真实体验与反应的场景。
为此要将许许多多的奇思妙想付诸实践，便是她所谓的“取材”了。
“我的故事，在剖开它虚假的外表后，你能看到是数不清的真实堆砌其中。”
“我对你的故事没有兴趣；更何况，就算我说我有兴趣你也不会让我看到不是么？”身为作家的她竟一次也没有让我见识过她的作品，令人费解。“这回的故事写得如何？”
“刚刚起步的样子。”
“给我看看？”
“我拒绝。”
喏，果不其然。
“为什么？”
“……”
“怎么回事？你那种‘不想让作品被你这种人的眼神玷污’的视线？”
“被害妄想？”
“干嘛用同情的语气！”
“……”
“拜托，别不说话啊……”
“笨蛋。”
“对了，想起个问题，你的作品，社长看过吗？”
“诶？吃醋？”
“才没有！我只是问问。”
“笨蛋。”
“两次了哦，你说了两次笨蛋哦，别以为第一次我没有吐槽你就……”
“当然没有。”
“嗯？”
“我的故事，没有给他看过。”
“哦。”
“满足了？”
我越过空气中细小的尘埃，逆着阳光的方向，对上她的眼睛，然而她很快地移走了视线（拒绝向我展露她的作品般），我闻到心虚的焦糊味。
果然，还是给社长看过了吧。
但你好意的谎言令我不胜感激。
“嗯，满足了。”我答道。
“迟钝笨蛋。”却换来这句更加明目张胆的感叹。
“随你怎么说吧。到此为止，闹剧告一段落。”我摆出一副要回房办正事的姿态。
“你，是不是在做些什么？”果然上钩。
“我呢，要开始找工作了。”如此宣言，“不是从明天开始哦，是从今天，从现在。”
“……（复杂的表情，看不出她在想什么）”
“要不是你刚才的胡闹，我说不定已经找到了哦。”
“那你加油吧。”她朝着我，很自然地笑了；虽然是轻描淡写的语气，虽然在我听来满满的不信任感充斥了周围的空气，但我始终还是（自认为）从她的笑意里找到了鼓励。
兼职的寻找一直持续到中午，由于错过了工作开始的时段，于是乎大部分看中的工作最快也要等到明天。
“有没有现在就能直接开始的工作呢？”
转移目标，是因为弹出的一条拙劣广告。
“什么？坐在家里就能赚到大钱！”
这样失真的宣传标语却提供了我不小的启发。
从网络方面找找看吧，我决定。
在相继浏览了十几条网络工作方面的招聘内容后，我再次体会到身为一名低能弱者的悲哀。
有心无力。
是只会敲敲键盘、晃晃鼠标的我不可企及的领域。
甚至连某些招聘的工作内容都无法理解。
当我堕入自我厌恶的绝望深渊，对着自己的鼻孔竖起中指之际，鼠标的滚轮停下了。
“代骂？”
“网络游戏代骂……”这个？
“工资300万拉克币，一次结清。”300万？拉克…币？
点击查看详细内容。
原来如此，是要帮助这名雇主在一个名为BZB的网络游戏中辱骂其他玩家。
工资用游戏中的金币结算。
二次搜索发现，该游戏内的金币能以换算成人民币的形式在现实中进行交易。
300万的拉克币相当于整整150元。
对于已经四分之一年脱离工作的我来说，这桶金份量虽小却落得轻松，何乐而不为？
振奋精神，我凑近荧幕。
这名雇主只留下了网名，以及一个网络联系方式（看来并非多么正规的招聘网站）。
很快取得联系后，他告诉我，要辱骂的对象是一位名为“第一道德研究所”的玩家。
我的工作异常简单，登陆游戏，创建人物，随后在公共频道大肆点名侮辱对方。
“要注意的地方有两点，第一，不要带脏字，尽量使用谐音或以空格隔开距离；第二，是连续的长时间辱骂，直到我在游戏里告诉你可以停下为止，如果被举报或者查封，换台电脑换号继续，明白？”
“了解。”
简单的回应后，我开始下载这个名为BZB的网络游戏。
虽说是骂人，但也要讲究技巧言之有据，这类想法在本次的工作中完全派不上用场。
因为我的雇主（学生，可能还在读初中）连为什么要去辱骂对方都未能给出解释。
“第一道德研究所。”我默念了目标的名字。
首先，嘲笑嘲笑这家伙的智商。
然后，问候下他的家人。
再然后……
果然到头来还是要依靠网络。
输入“无脏字骂人（空格）长篇大论”，搜索！
很好（有这么多！？），收藏保存（天！这些文字光是看到就已经令人窝火了）。
“需要我骂多久？说个大概时间。”我该考虑午饭的事情了。
“说过了，到我喊停为止。”
“你什么时候喊停。”
“我喊停的时候。”
“……好吧，我先去吃点东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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